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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念我的姥爷

2024-08-24 20:35:54家庭观念1

2017年11月25日,农历十月初八,清晨六时十六分许,我的姥爷,李迎之先生,与世长辞。在此刻之前,他已经与肿瘤这个病魔斗争了整整一年,直至最后一丝力气。他的离世,引发了方圆数十里村子里的人们的哀伤。六十余年的村干部工作,让广受他品格感召的人们怀有真诚地悼念。

在发现患肿瘤之前,他的身体很健康,唯一的硬伤是腰腿痛,那是村里建第一所小学的时候,他组织众多年轻人用肩膀将建教室房梁用的长粗圆木抗到施工现场时,眼看木头要把年轻人的腰压弯,木落伤人,他抢上前去,用肩膀和全身的力气顶了起来。就在此时,听到腰间咯吱一响,半年卧床休养后,又赶紧起来为大伙儿操劳,为乡亲们服务。从此,每逢阴雨连绵,姥爷的腰总需要喷止痛剂。

我的姥爷是个平凡的人,但是却在我的精神世界里占据了非常重要的位置。他所受正规教育不多,小时候跟随参军的二哥在南京短暂上过学。因为他的父亲突然离世,为了照顾病重的母亲和年幼的妹妹,年仅十一岁的他就回到乡村当起了家里的顶梁柱。这一年,他干过一件后来多次对我讲起的故事:为了用猪肉换取更多的粮食奉养老母,他独自宰了一头家养的猪。

再之后的故事,其他人和姥爷也陆陆续续对我讲过许多,可惜大大咧咧的我所能记忆的出现了模糊,例如带头抢灾、带领大家各种大大小小的工程等等,我难以在此准确回忆。只知道在我的童年生活中,去姥姥家是件很快活的事情。总是在阳光明媚的日子里,我跟随着妈妈,走过村后长长的树影婆娑的小路,翻过支脉河高高低低的黄土堤坝,横穿过相邻的崔庙村与夹河村,在与人们好奇的互相打量中,到达位于寨李村中央的外婆家。外婆家的大门漆黑斑驳,屋后有一片小广场,是农忙劳作与农闲堆存柴草的地方。穿过大门后的弄堂,是一个美丽的院井。虽然不大,但是生机盎然,西屋门前有颗枣树,枣树南边是个小小的菜园子,长满了西红柿、青椒、茄子、丝瓜等等。东屋的南侧是一个野趣十足的鸡舍,七八只公鸡母鸡让院子大部分时间都是叽叽喳喳。然后就是老跟我过不去的白猫、黄狗,我分不清它们换了几代,但是印象里每次去都能跟他们打架玩。

那时候的外婆家对于我就是童话般的存在,总是有慈爱的姥姥给留的好吃的,总是有表姐表弟陪伴的嬉闹,总是有让我着迷的姥爷的故事,总要缠着他多讲一个多讲一个。

直到我也到了十一岁,因为本村的小学只能到四年级,为了更好的学校和方便,家人让我五年级就读于外婆家附近的乡镇联合小学,我也搬去了姥爷姥姥身边吃住,有了那段到现在也难以忘怀的近距离了解和感受他的时光。我才发现,姥爷除了是那个和蔼可亲会给我讲故事的老头,还是对周围人们有很大影响的主心骨。家里常常是彻夜通明,小小的一间正屋,在办公室、会议室、茶室、接待室甚至小小的法庭之间进行功能切换。白天是络绎不绝的人们,夜晚是噼里啪啦的算盘声。形形色色的人们在这里工作、谈笑、哭诉、聊国际大事。我常常早上起床就能够打扫出一大簸箕的烟头,偶尔还有各式各样的酒瓶盖子。姥爷花白的头发、带着老花镜、精神矍铄地伏案认真工作的情境,后来一次次在我工作和学习时的脑海里浮现。让我每次看到自己字迹潦草的作业本,就会想起姥爷案头工工整整美观详实的账簿文档。

过了很久我才明白,姥爷是小村里的干部,而且是数十年无可替代的角色,村里的人无论大大小小处理不了的难题总爱去找他,大到土地划分、人口普查、翻盖学校、油井占地、缴纳农业税务,小到邻里纠纷、婆媳关系、儿孙不孝、鳏寡孤独抚养等等,周围的干部、父老乡亲都去找他谈论决策与帮助。他的话总是高屋建瓴又入情入理,让人们心悦诚服,愿意听。无论谁家遇到困难,他总会把自己的事情推一推,先去急人所难,去解除或缓解别人的困难,哪怕会牺牲自己很多。村里不孝敬老人的年青人、泼皮耍赖的莽汉,见了他出面总会羞赧红面,懦懦不语。在经济大潮下,即使与他搭档的干部有私占便宜的杂念时,他也言传身教予以制止。有了他在,人们总相信会风清气正,会邪不压正。其实姥爷身份证上的名字是“李营之”,但他很多时候总愿意写作“李迎之”,我想他是喜欢“迎”这个字的,迎来送往,迎面待人,正面迎接困难与挑战。

在认真严谨的工作之余,姥爷是个慈祥又风趣的人,总爱跟我一起看各种历史剧、人物传记、故事片等等。我记得爷孙俩深夜一起追看热剧《宰相刘罗锅》,边看边聊,他也不担心我第二天上早自习会不会迟到。农忙的时候,我总喜欢叽叽喳喳加入大人行列跟着忙碌,但是也常会帮倒忙,他也会一边干活,一边耐心的指导我应该怎么办。姥爷对我上学学习的事情从不僵硬干涉,但是会条分缕析把他对很多事情的看法,把对人间善恶的观念对历史人物的评点讲给我听,常常挂在嘴边“做了公家事,就不能在把私字藏”,把对做人应该坦荡荡,做事应该持正公允,学习、做学问也应当奋发向上,谦虚谨慎的精神讲给我听。我后来才想到,这就是所谓的润物细无声吧,身教胜于言传。

从我升入高中,家人就多次督促他退休,应该颐养天年了,这个年纪再也不能如此工作强度。他自己也多次提交辞职申请,可是无论乡镇里的主管干部,还是村里的乡亲们都是一次又一次的强行留任,就这样,过了一年又一年,一直为人们勤勤恳恳工作到七十五岁。

他是个很不起眼的老共产党员,但是确实是一个在他接触的人们心中真正纯粹的党员。在信仰缺失的市场经济浪潮中,大部分普通百姓早就渐渐失去了对各种主义的信任和支持。唯有他,让周围的人们相信真正践行党员精神的纯粹的人还是存在的,像媒体中广泛传播的焦裕禄、孔繁森、杨善洲这样的形象的人,不会仅仅是包装宣传出来的,而是实际生活中会有的。姥爷是我自己真正耳濡目染信服的、是生活在身边大公无私共产党员之一,姥姥偶尔的抱怨他多少次为了公事为了他人的困难而舍弃自家的活计和利益时,又让我坚信了这一点。直到2003年高考进入北航系统工程系求学,与在2002年仙逝的我国可靠性事业奠基人杨为民老师失之交臂,但是杨老师遗留给后辈学人的为民精神让我恍然一悟。姥爷虽然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农村党员,但是他身上所焕发出来的先人后己、先公后私、急他人之所难、不图名不图利(后来才知道姥爷每月的工资是75元)、认认真真的为集体而鞠躬尽瘁工作到老的精气神不是相似的吗?

他的精神气质也同样深远的影响到了后代孩子们,舅舅姨妈及兄弟姐妹们无论教育程度如何,从事的什么行业,都是兢兢业业奋发有为不图私利。无论是学校校长主任、企业的高层、有担当的公务员,都赢得了所在组织与单位的广泛好评与尊重。有他们在的地方,就让人感觉有一股清流。当我自己在学术工作之余,做几个创业项目时,他起初都表示忧虑,担心我是为了私人利益而瞎折腾,语重心长地委婉地说国家花大代价培养了你这么多年,最终不能仅仅为了多赚钱而忙碌啊。当问明了我是为了力图补充科研之不足,用实践来踏出我们这个专业领域的产学研结合的道路,让产与研都能蓬勃发展的初心时,让自己的努力能够最大程度回馈国家与社会时,才表示欣慰。

很长一段时间,舅舅姨妈都劝他搬到孩子们工作生活的城市中来,能够享受更好更优越的生活条件。姥爷总是不情愿,不舍得那方热土,虽然生活简陋一点,但是那里有他牵挂的乡亲们。直到政府主导城镇化进程加速,那一大片的村子全部被合并,让人们都集中搬到新型城镇区域的居民小区里。姥爷才依依不舍的搬到了孩子们身边,走过开始那段时间的郁郁不乐,最后也坦然接受了尽享天伦之乐的晚年生活,可是他的目光始终看着老家村里人们乔迁之后遭遇的生活困难、各种不便利以及开放商们各种对他们的不公收费待遇等等,想尽各种办法为他们谋出路。

让家人们倍感遗憾的是,美好时光总是不久长,城市生活未满两年,姥爷便在一次晕倒后被检查到肿瘤病变,医生给出的生命期限只有两到六个月。这样的噩耗让我们心伤,总盼望有奇迹能够发生。可是疾病无情,带给姥爷很大的痛楚,但他总是默默忍耐,不给子孙们增加任何额外的心理负担,积极配合治疗,用他的坚强勇气,与命运做着最后的斗争。带着病痛,姥爷又整整陪伴了亲人们一年时间,让子孙儿女能够尽最后的一点孝心和长长揖别,并殷殷嘱托后事从简,不要大操大办。

即使到了临终时刻,姥爷已经意识模糊不清,可是他仍然就像是有意选择的一样,在周五的深夜离世,留给亲人一个周末的艳阳天为他送行。人们都说,这个老爷子最终也不愿给大家添加更多不便。直到亲眼看着他的骨灰下葬于家乡江河之边,我也不愿意相信姥爷真的永远离开了。

这就是我的姥爷,留给我性格中深深烙印的姥爷。斯人已逝,泪眼朦胧,寥寥短文,以寄托无尽的哀思。

                                                                                          外孙郭志奇2017年11月27日于 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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