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气来源于什么?
人的骨头是有分量的,分量不同于重量。骨头的重量是“常量”,不管男女老少、个头大小,其重量一般占体重的20%左右。
而骨头的分量则不尽相同:有的人骨头很轻,一顿饭、一瓶酒、一句虚无缥缈的承诺,就可以放弃原则;有的人骨头很重,无论多少金钱、多大权势、多么丰厚的待遇,都无法改变其坚守,不愧为铮铮铁骨、血性硬汉。
原因很简单,后者的骨头里多了一种气——骨气。
骨气,表面上看不见,关键时显得出。“岁寒,然后知松柏之后凋也。”比如怎样对待贫困,就很能检验一个人有没有骨气。上世纪40年代,社会上物价上涨,物资奇缺,很多人在饥饿和死亡线上挣扎。朱自清患严重胃病,体重还不到80斤。但他宁可饿死也不接受美国“救济”,带头签字发表宣言,坚决不领美国面粉,可谓“士穷乃见节义”。
疾风烈火,更见高下。在民族危难之时,有的人抛头颅、洒热血,浩然正气震撼人心;有的人却卑躬屈膝,摇尾乞怜,甚至卖国求荣,成千古罪人。这样的对比,古代的如岳飞与秦桧,当代的如李大钊与张国焘,文艺作品里更是有李玉和与王连举、许云峰与甫志高、韩英与王金标等诸多“典型人物”的绝妙表现。
如果问,人的骨气从哪里来?从文化中来。这回答听起来突兀,但细品不难发现,血性中总有文化的底色。
古人说:“人生识字忧患始。”有文化的人最关心时事,也最讲究尊严。君不见许多仁人志士,他们有时候气度超拔,不受羁束,显现出一种“通古今之变,究天人之际”的凌云壮志,有时候又为“鸡毛蒜皮”事锱铢必较。在他们眼里,尊严胜过生命,并烙刻在骨子里,流淌在血液中,造就了自己的思想品格和价值取向。而他们一旦认准了方向,就会一往无前,视死如归。
有副对联写得好:“养活一团春意思,撑起两根穷骨头。”徐悲鸿就是这样的人。因为看不惯国民党统治,“政府”举办全国美术作品展,他一口回绝参展邀请;美国将军回国要带礼物,点名要他创作的《灵鹫》,而无论蒋介石开价多少,他就是不卖。
其实战场上的两军对垒,最终拼的也是文化人格。上甘岭战役,美军在40多天里动用6万多兵力,飞机大炮狂轰滥炸,把主峰削低了2米,也没有拿下那由志愿军把守的高地。多少年后,美军多次用电脑和沙盘模拟当年战场,但对这“东方之谜”始终未得其解。
当然,我们清楚“谜底”。秦基伟说:“上甘岭战役既是敌我双方军力的较量,又是两种世界观、两种价值观、两种思想体系的较量。”志愿军将士浴血奋战,坚守的是阵地,更是他们的信念。而只有守住信念,才能守得住阵地。
“世界观、价值观、思想体系”,恰是文化的灵魂。古往今来,正因为有了这种灵魂,才有了“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的悲壮,有了“匈奴未灭,何以家为”的襟怀,有了“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的潇洒,有了“明犯强汉者,虽远必诛”的誓言,有了“向我开炮”的惊天动地和“舍身炸碉堡”的气壮山河……
当然,文化与学历不能划等号,也不可简单地理解为文化就是文化知识、文学艺术、文娱活动。在一些高学历人群中,信仰危机、精神空虚者有之;道德滑坡、贪婪自私者有之;理想迷失、见风使舵者也有之。
那些“在战斗中成长”的士兵也许读书不多,但这并不影响他们形成高尚人格和信仰。诸多忠孝义勇等传统文化,早已像祖先的血液一般注入他们躯体而得到传承;人民军队这座熔炉,更是锻造了他们钢铁般的意志。
那长征路上的足迹、延安窑洞里的灯光、太行山上的抗日烽火;那党旗前举起的拳头、屠刀下不屈的头颅、战壕外刺破长空的军号声;还有那疫情暴发时逆行的背影、洪水袭来时橡皮舟冲锋的方向、地震废墟中托举生命的迷彩绿……一个个英雄人物、英雄故事、英雄壮举,矗立起光耀千秋的碑,招展为指引前进的旗,融入了共产党人的精神谱系和薪火相传的红色文化。
法国作家罗曼·罗兰说:“伟大的艺术家永远是自己时代的眼睛。”这双眼睛,既要看到白天的光明,也要注视夜晚的黑暗;看黑暗不是目的,而是为了追求光明。文艺创作如此,文化的真义精要更是如此。
一个人只有站在时代前沿,才能穿越时空、洞见自己的日常和未来,进而补足精神之“钙”,增强做人的志气、骨气和底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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